供养人 麦积山石窟5窟 唐 泥板 杨晓东

修复98窟大佛前反复研究抢险加固方案。（图片来源：麦积山石窟艺术研究所官网）

麦积山石窟。（图片来源：麦积山石窟艺术研究所官网）

伎乐飞天 麦积山石窟4窟 北周 纸本 杨晓东

出行图 麦积山石窟4窟 北周 泥板 杨晓东

骑士 麦积山石窟127窟 北魏 泥板 杨晓东

麒麟 麦积山石窟2窟 明 泥板 杨晓东

麦积山石窟始建于东晋十六国后秦时期，经北魏、西魏、北周、隋、唐、五代、宋、元、明、清等10多个历史时期的不断开凿、重修，是丝绸之路上重要的佛教艺术遗址，和敦煌莫高窟、云冈石窟、龙门石窟并称“中国四大石窟”。2024年9月，习近平总书记在麦积山石窟考察时指出，我国四大石窟是中华文明的瑰宝，都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文化价值。他希望文物工作者赓续“莫高精神”，潜心为国护宝，为传承创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增强中华文化影响力作出更大贡献。

暮春时节，国家艺术基金2024年度传播交流推广资助项目“麦积山石窟壁画艺术巡展”在武汉科技大学沁湖美术馆举行，展出麦积山石窟艺术研究所副研究员杨晓东历时三十年整理、临摹、复原、创作的130余件作品。

湖北日报全媒记者 张歆 通讯员 程毓

20平方米的壁画临摹三年

石窟含万象，壁画映千秋。麦积山石窟现存221个窟龛，存留泥塑及石雕造像3938件10632身，壁画约1000平方米，以其泥塑造像的精湛技艺、悬壁而建的险峻奇观、多朝代艺术风格的演变，成为研究中国佛教艺术、雕塑史和丝绸之路文化的重要宝库。2014年，麦积山石窟作为“丝绸之路：长安—天山廊道的路网”中的遗址点，被列入《世界遗产名录》。

“麦积山石窟壁画艺术巡展”以“文明的回响，丝路的记忆，文化的沉淀，艺术的再现”为主题，展出作品中包括纸质壁画46幅、泥板壁画72幅，以及瓷板壁画等文化创意作品20多种，通过实物与数字媒体相结合的展示方式，将麦积山石窟跨越1600余年的艺术瑰宝生动呈现。

步入展厅，麦积山石窟中栩栩如生、表情丰富的造像跃然眼前。杨晓东接受湖北日报全媒记者采访时说，所有的作品均为1比1复原，麦积山石窟从后秦延续至明清，是四大石窟中绵延时间最长的，能看到造像艺术在不同朝代的传承和变化，十分难得。

杨晓东介绍，壁画临摹要经过选画、解读、丈量、拍照、修稿、定稿、拷贝、上色、做旧等工序。以解读为例，需要翻阅大量佛教典籍，找到出处和对照，结合留存的壁画，进行修复，不少画面破损严重，又实在无法找到依据，便只能空缺，“临摹要保证作品的客观性。”

临摹现场，作画者需要站上2米多高的脚手架，画板置于身后，常常仔细观察壁画良久，但扭头作画时又忘记了，只能反复转身扭头。石窟内视线差，壁画颜色的差异变化需要细致观察处理，花费很多时间和精力。

杨晓东从1995年开始临摹、复原麦积山石窟中的壁画、泥塑。每天上午9点从办公室前往石窟，一直待到下午5点，午餐用馒头、包子解决，攀爬脚手架不方便，他就尽量少喝水。耗时最长的画作是面积20平方米的《涅槃经变》，这幅创作于北魏的作品场面宏大、景物繁多、构图和情节也较为复杂，包含400多个人物形象，杨晓东花费三年时间才将作品完整临摹。

感受体会古人的匠心和风度

在麦积山临摹创作多年，杨晓东也有一些特别发现。他说，在壁画中，能感受到古人的匠心和风度。

麦积山石窟坐落于秦岭西端，小陇山林区崇山峻岭中。其山形独特，如农家积麦之状，山体呈85度倾斜角，地质构造属侵蚀性低山丘陵区，易被流水侵蚀，要在山体上创作壁画，需要先制作泥皮。从脱落的壁画中，研究者们发现规整的洞口，原来，古人将多个木桩插入山体，再用麻纤维将木桩相连，做成泥皮的“支架”，在“支架”的基础上制作的泥皮更加稳固，得以经受住千余年的风霜。

巨幅壁画常常会以点代线，用连续的点来组成描绘对象的轮廓。临摹127窟的《七佛图》时，杨晓东注意到，古人的起稿线并不用点，而是用线条绘画而成，潇洒而写意，多层叠加，上色后起稿线被自然遮盖。千年后，壁画掉色，现代人才得以一窥古人的随性和飘逸。

5号窟中唐代壁画《西方净土变》，供养人的面庞为黑色，研究通常认为原色为白色，因矿物颜料氧化而变成黑色，但同一时期的佛陀面庞为白色，并未发生氧化。据此，杨晓东推测，供养人的面庞就是黑色，古人或是出于壁画的色彩和谐，或出于人物形象区分，故意为之。

杨晓东介绍，麦积山石窟的保护面临多重挑战，如飞鼠、蝙蝠等生物破坏，地震，材质老化等，还有每当雨季来临，雨水沿着麦积山的裂缝向下滑落，如同毛细血管般侵入山体。

从20世纪70年代至今，麦积山石窟管理部门采用传统工艺与现代科学技术相结合的办法，对濒临损毁的文物进行了全面的修缮和抢救性保护，比如采用激光扫描等手段，对山体的裂缝进行探测和修复，采用防紫外线遮罩，以避免阳光直射对石窟的损害等。

对壁画的临摹是抢救性保护的手段之一，不仅能将麦积山壁画永久保存，也能触达更多观众，让更多人看到它们的灿烂。

“麦积山石窟延续了1600余年，在没有保护的年代，它依然留存了下来。”杨晓东坦言，壁画的保存也要讲究科学，以紫外线遮罩为例，有阳光和没有阳光到底哪一种对壁画的保护更有利，还需要进一步实验去验证。

对于石窟的保护，一方面需要数字化人才，对遗留下来的壁画进行数字化保存，让灿烂的石窟艺术在电子世界中永存，另一方面也需要美术设计人才，对石窟艺术进行活化利用。

杨晓东以备受观众喜爱的《转运马》举例，图中马儿通体红色，上骑一人，原作是北周《出行图》的一部分，图中十匹马，这匹红马保留得最为完整。从右边看去，马在往前走，从左边看去，马往画作里走去，好似在“爬坡”，最开始的称谓为《转马》，后被公众衍生为“转运马”，是博得幸运的好彩头。关于转运马的文创如缩印画、冰箱贴等，颇受大众欢迎。

“麦积山石窟的元素丰富多彩，艺术创意能让更多文物和文化遗产活起来。”杨晓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