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学人：莫迪为印度做对了什么？
导语：印度经济既没有迅速增长也没有急剧下滑，但发展的契机正在孕育。
据经济学人报道，2024年的第二周，商界领袖齐聚印度总理纳伦德拉·莫迪的家乡古吉拉特邦，“充满活力的古吉拉特全球峰会”是印度吸引全球投资者的众多活动之一。莫迪在活动中自信地宣称：“在全球充满诸多不确定性的时刻，印度已成为新的希望之光。”
他说得没错。尽管全球经济增长预计从去年的2.6%减缓至2024年的2.4%，但印度的经济仍然蓬勃发展。印度经济在截至2023年第三季度的12个月内增长了7.6%，远超大部分经济学家的预测。经济学家们预计，接下来的十年里，印度的年度增长率将保持在6%或更高水平。投资者对此充满信心。
对于莫迪而言，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时机。明年四月，将有大约9亿印度人有资格参加世界历史上最大规模的选举。莫迪自2014年上任以来，很可能会赢得第三个任期，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许多印度人认为他比其他任何候选人更有能力成为全球第五大经济体的经营管理者。他们的看法是否正确呢？
为了评估莫迪的政绩，《经济学人》杂志对印度的经济表现以及它最大的改革成功进行了分析。由于情况比较复杂，而且受到了不完善的官方数据的影响，这次分析尚存在一些局限性。
尽管增长速度超过了大多数新兴经济体，但印度的劳动力市场仍然疲软，私营部门的投资表现也令人失望。但这种情况可能在发生变化。在莫迪的改革推动下，印度有望迎来一轮新的投资繁荣，并将在未来多年内取得回报。
总的来说，表面上的增长数据只揭示了很少的信息。在莫迪执政的十年中，印度的人均国内生产总值（GDP）在提升了购买力后，年均增长达到4.3%。这个增长率低于他的前任曼莫汉·辛格在位十年中实现的6.2%。
但这种经济放缓并不是莫迪的责任：其中更大一部分是由于在他继承总理位置时的不利局势。2010年，印度的基础设施建设开始出现问题。印度面临了一场被后来成为政府顾问的阿尔温德·苏布拉马尼安所称之为“双重资产负债危机”的困境，这一危机影响到了印度的银行和基建系统。
它们背负了巨额不良债务，多年来抑制了投资。莫迪刚上任时，全球经济增长已经放缓，受到了2007-2009年金融危机的影响，接着又来了COVID-19大流行。
这些困难条件导致了其他20个大型中低收入经济体的平均增长率从辛格执政期间的3.2%下降到莫迪执政期间的1.6%。但与这一组经济体相比，印度仍然表现出色。
然而，在如此动荡的背景下，更好地评估莫迪的政绩是评价他所陈述的经济目标：正规化经济、改善营商环境和促进制造业。在前两个目标上，他取得了进展。然而，在第三个目标上，他的成绩迄今为止并不理想。
在莫迪的领导下，尽管付出了巨大代价，印度的经济确实变得更加正规。其核心思想是将经济活动从经济阴影中引导出来，经济阴影主要由小型低效的企业导致，这些企业不纳税，并且将这种现象引入到大型高效的正规企业领域。
在这方面，莫迪在政策方面最具争议的举措是废除高面值纸币，即“废钞令”。在2016年，他禁止使用在流通中占总额86%的两种高面值纸币，这一举措甚至让他自己的内阁成员感到吃惊。
官方声称旨在使腐败分子非法获利的资金变得一文不值。但几乎所有的现金都进入了银行系统，这表明犯罪分子已经实现了无现金交易或将其资金洗白。相反，非常规经济遭到了重创。家庭投资和信贷大幅下滑，经济增长可能也受到了影响。
尽管如此，废钞令还是加速了印度的数字化进程。该国的数字公共基础设施现在包括一个普遍的身份识别计划、一个国家支付系统以及用于税务文件等个人数据管理系统。
这些计划是由辛格政府提出的，但在莫迪政府领导下，许多计划已经得以实施，这表明印度政府有能力完成大型项目。如今，城市中的大多数零售支付都已数字化，大多数福利转移也变得无缝，因为莫迪几乎让所有家庭都拥有了银行账户。
这些改革使莫迪改善了印度令人失望的就业记录所导致的贫困问题。政府现在每年提供价值约GDP3%的金额用来支付福利，以应对就业率持续低迷可能会阻碍最贫困人口生活水平提高的问题。数百个政府计划直接将资金汇入穷人的银行账户。
这是对以前体制的巨大改进，以前大部分福利都是以实物形式分发的，由于腐败，经常未能送达给真正需要的人。根据世界银行的数据，贫困率（每日生活费用低于2.15美元的人口比例）从2015年的19%下降到2021年的12%。
数字化可能也吸引了更多的经济活动进入正规经济领域。莫迪的另一项重要经济政策也实现了这一点：即2017年通过的全国货物和服务税（gst），该税项将全国各州的各种税务合并在一起。这种统一的支付和税收体系使印度更接近于一个全国性单一市场。
这使得经商更加容易——这是莫迪的第二个目标。法国大型制造企业圣戈班（Saint-Gobain）在泰米尔纳德邦南部的区域负责人B·桑坦姆（B. Santhanam）表示，gst已经是一场“改变游戏规则”的变革。
另一位经验丰富的制造业高管也补充道，总理意识到了削减繁文缛节的必要性。政府还大力投资于基础设施建设，如道路和桥梁。公共投资从2019年的约占GDP 3.5%大幅增加到2022年和2023年的近4.5%。
这些成果现在正在显现出来。苏布拉马尼安最近写道，2023年，新税收体制的净收入占国内生产总值 (GDP) 的比例超过了旧税收体制。尽管许多物品的税率下降，但更多的资金涌入表明经济确实正在被提振。
然而，莫迪并不仅仅满足于此。他的第三个目标是实现工业化。在2020年，政府启动了价值260亿美元（占GDP的1%）的补贴计划，以鼓励在印度的制造业。
在2021年，政府承诺向半导体公司提供100亿美元的资金，以在国内建设工厂。一位企业家指出，莫迪亲自努力说服高管进行投资，通常是在他们面临很少竞争的行业，否则他们可能不会投资。
一些激励措施可以帮助新兴产业站稳脚跟，并向外国企业老板展示印度对投资开放的态度。今年九月，富士康，苹果的主要供应商，宣布将在未来一年内将其在印度的投资翻倍。目前，富士康在印度生产的iPhone占其总产量的约10%。
此外，2023年，芯片制造商美光开始在古吉拉特邦建设一座价值27.5亿美元的工厂，预计将直接创造约5,000个工作岗位，间接创造约15,000个工作岗位。
然而，迄今为止，这些项目规模还不足以在经济上产生重大影响。在过去的十年里，制造业出口价值占国内生产总值 (GDP) 的比例停滞在5%左右，而制造业在经济中的份额已从前政府时期的约18%下降至16%左右。
此外，实施工业政策成本高昂。政府将承担美光工厂70%的成本，这意味着政府将为每个工作岗位支付近10万美元。关税平均上升，提高了吸引外资的成本。
那么，莫迪的失败和成功哪个影响更深呢？除了经济增长，私营部门的投资也值得关注。在莫迪执政期间，私营部门的投资增长较为缓慢。但一场投资热潮可能即将来临。
印度最大的几家银行之一，Axis Bank，最近的一份报告认为，由于银行和企业的资产负债表健康，私营部门的投资周期可能即将转向。根据名为印度经济监测中心的智库提供的数据，私营企业在2023年宣布的新投资项目超过了2000亿美元，这是十年来的最高水平，自2019年以来的名义金额增长了150%。
尽管过去一年来，高利率抑制了外国直接投资，但企业对在印度投资的意愿依然强烈，因为外资企业寻求“分散”对中国的风险。因此，莫迪的改革有可能推动经济增长。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将赢得作为成功的经济管理者的声誉。
莫迪政策的后果需要多年才能充分体现。正如投资热潮可能会证明他的方法正确一样，他将福利支付作为创造就业机会的替代方案的策略可能不可持续。如果不能建设地方政府提供基本公共服务（如教育）的能力，可能会妨碍经济增长。
莫迪政府的前财政秘书Subhash Chandra Garg担心政府过于热衷于“补贴”和“赠与”，而其对“真正改革的承诺已经不再那么坚定”。然而，尽管如此，许多印度人将怀着谨慎乐观的心情前往投票站，对总理所带来的经济变革感到乐观。
来源：阿尔法工场研究院